正午时分,秋天的阳光洒在成都市双流区彭镇老街上,混合着空气里的桂花香和茶香,让人有点想打瞌睡。
茶,早已溢出老街。街沿上摆满了茶桌,一把把遮阳伞下,一张张休闲椅上,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,围炉煮茶,谈笑风生。站着的游客们,踱着步,慢悠悠地行走在茶铺林间,听采耳师傅敲打出的清脆金属声,闲看桂花落。
“来来来,进来看一哈嘛,这里有川剧,喝茶免费看戏!” 一把伞下,汪大姐手持话筒,朝过往的行人宣传彭镇休闲新style。她的身后,是今年4月新开张的“老茶馆蜀戏台”。
“老茶馆蜀戏台”是一个民间剧团,班主江上峰带着一帮热爱戏曲的兄弟姐妹,从成都宽窄巷子来到成都市双流区彭镇,依托彭镇巨大的人流量和对川剧的改良,吸引游客和年轻人看戏,剧团入驻当月就开始赚钱。就让我们走进这个剧团,解码它们短时间走红的秘诀。
一天表演五六场
国庆进账20万元
10月15日下午两点半,老茶馆蜀戏台的舞台上,一袭朱红长衫的主持人江上峰准时上场,也意味着一天的表演又开始了。台下,能容下300人的观众席只坐了30来个人,显得有点空荡。
“这一拜,春风得意遇知音,桃花也含笑映祭台;这一拜,报国安邦志慷慨,建功立业展雄才……”舞台上,开场的音乐《这一拜》之后,刘备、关羽、张飞等角儿陆续登台,只见站在C位的刘备挂黑须着红色蟒袍,双手撑开披风,露出湖蓝色的纹饰,正义凛然。花脸张飞身着铠甲,在黑底金纹的四面靠旗衬托下更显威武雄壮。当三叉束发紫金冠、玉树临风的吕布出场时,刘备、张飞、关羽三英齐心,操起武器大战吕布,那凌厉的招式看得观众眼花缭乱,情不自禁地叫起好来!
很快,十来分钟就从茶香中溜走了,节目也在更迭中。当美猴王孙悟空将金箍棒耍得出神入化时,紧闭的大门被汪大姐拉开,她领着几名游客进来,场内观众也陆续多了起来。
记者数了数,当天,进场看戏喝茶的不足50人,年轻人占了将近一半。50人消费,如果按照人均30元计算,这一场演出,收益不足2000元。
2000元的票房,要养活近30人的团队,江上峰一点也不着急。“该歇歇了,国庆期间,兄弟姐妹们都太辛苦了。到了星期四,人气就会涨起来。”他说,今年国庆节7天假期,冲着看川剧喝茶的游客挤爆了老茶馆蜀戏台,场场爆满。为了满足游客的需求,演员们每天演五六场戏。据他透露,国庆期间累计接待观众超过6000人,卖茶、研学、化妆、旅拍收入超过20万元。
用变革吸引年轻人
冲上抖音茶馆热销榜第一
张弛有度,是江上峰们向往的状态。在彭镇,他们做到了。在彭镇,他们还想把川剧带给更多年轻人。
江上峰今年55岁,父母都是川剧演员,从小他就在川剧的浸润下长大。10来岁起,他就登台演出。此后,漂泊于不同的民间剧团。很长一段时间,民间剧团日子不那么好过,他就学会了商业价值更高的变脸,主要在成都宽窄巷子表演,有时也到省外表演。宽窄巷子是成都著名的景点,人流量巨大,人均消费金额高,他所服务的那家茶馆生意最火爆时一天收入20万元。“时间久了,我发现外地人来成都游玩有个必耍的‘三件套’:观熊猫、吃火锅、看变脸。”江上峰说,于是,他想到了自立门户,约起戏班的兄弟姐妹,来到了成都双流区彭镇。
为何来彭镇?漂泊了大半生,江上峰想安定下来了。他看上了彭镇在网络大流量下的古朴实在,没那么商业化。来之前,他曾摸过底,了解到彭镇有200多位戏迷。在彭镇考察了一周,他发现来这里的游客中老年人和年轻人各占一半。这样的年龄结构,他很喜欢。“川剧的观众以中老年人为主,我们可以在彭镇留住老年观众,还可在游客中发展年轻观众。”江上峰说。
刚来时,剧团表演传统的折子戏。很快,他发现了问题:一些老戏迷因为年纪太大,较少时间出来活动;一些年轻人对慢节奏的折子戏兴趣不大,听一会儿就坐不住。
怎么办?唯有变革才有出路。于是,江上峰对节目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。首先是改时长。传统的折子戏,一出戏要演一两个小时,才能讲好一个故事。为了适应市场,他将铺垫的部分全部删掉,只保留精华与高潮部分。比如,《三英战吕布》直接从桃园三结义开始,结义后立即进入三英大战吕布的高潮部分。“每个节目只保留10~15分钟,多准备几个经典节目,让节目节奏快起来,让高潮频率高起来。”
于是,他们精选了《三英战吕布》《人间好》《美猴王》《手影》《吐火》《变脸》等固定节目,还增加了互动环节。表演快结束时,主持人邀请幸运观众到后台,穿上戏服、画上戏妆,走到舞台中央,在演员的带领下,学习几个戏曲动作。
“当一个美男子扮上了唐伯虎,我就问台下观众,他是谁?观众故意将唐伯虎说成西门庆,惹得全场爆笑,气氛好极了。”江上峰说,为了增强游客的体验感,他们还开发了让游客上妆扮演角色,到古镇拍照打卡的业务。
90后演员的思考
剧团要用年轻人拥抱年轻人
近年来,成都市双流区彭镇的人气一直很旺。为了将流量变为“留量”,吸引年轻人来消费,江上峰在抖音和美团注册了账号,通过互联网卖票。他们提供了7个团购选项,最便宜的只需19.9元,最贵的则包含了喝茶看戏、戏剧妆造以及戏服体验等,价格为155.9元。抖音账号“彭镇老茶馆蜀戏台”发布了96个视频,3907个粉丝,获赞1.8万,在抖音“吃喝玩乐榜·成都市茶馆热销榜”上排名第一。不过,目前,网络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大收益,每周门票贡献也仅百张左右。
江上峰认为,眼下,线下流量对于他们更重要,他最看中的是节假日。他举了一个例子:今年4月20日剧团开张,经营的第一个月就盈利了。“开张10天后就是五一劳动节,5天时间进账12万元。”
网络票房不够多,人流量不够大,在90后演员沈丽君看来,与剧团“不够年轻”有关。沈丽君是剧团成员中唯一科班出身的演员,在川剧学校学过几年,在专业县级剧团工作过,还登过成都的一些大舞台,是江上峰指定的接班人。台前幕后,她最关心的还是票房。她认为,她所在剧团的演员年龄偏大,是影响票房的一个重要因素,迫切需要更加年轻的血液,用年轻人拥抱年轻人。
据她介绍,剧团的演员中除了两名90后和一名00后外,其余大部分都四五十岁了。“等到我接手时,剧团一定会更年轻。”沈丽君说。
编辑:刘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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